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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也是一时情急才那么说……”姜稚衣快快拉过他的手,朝前方一座八角凉亭走去,这回小心避开了他的伤口,“快过来我看看。”

元策被她拉进凉亭,摁着肩膀在长凳坐下。

姜稚衣坐在他旁边,揪着他的手指左看右看,忧心忡忡:“瞧着好像有点要渗血的样子,是不是方才被我抓的……”

一抬头,却见元策随意摊着手,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似的睨着她头顶心,看也没看那根手指一眼。

“怎么,你跟你这根手指是不亲吗?”姜稚衣满眼诧异,“这都渗血了,你不疼?”

元策像听见什么好笑的事:“这点口子,三岁就——”

“嗯?”姜稚衣一愣,“什么三岁?”

元策目光轻闪了下:“我说过去三年受的伤多了,这也至于疼?”

“你不疼,我心疼……!”姜稚衣拿起随身的锦帕轻轻压了压渗血的口子,忍不住“疼”地嘶了口冷气。

元策懒懒靠着凉亭柱子,弯了弯唇:“不必如此以身相代,你若受这伤,也不会疼,早就晕过去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姜稚衣瞪他一眼,继续低下头去:“这么细的口子,又怪深的,你是被什么伤到——”

话说一半,姜稚衣蓦地一顿,脑海里忽闪过她的唇擦向他下颌,他脱手射出的那一箭。

像弓弦嗡一声轻振,两人齐齐一滞,沉默对望间,飞快各朝一边撇开头去。

森冷的空气里陡然升腾起一股热意。

姜稚衣红着脸盯住了自己的靴尖:“那个,再小的伤也是伤,要不还是包扎一下……”

元策目视竹林:“……随你。”

“我这锦帕内衬是干净的,就是需要撕一下,我撕不动……”姜稚衣垂着眼将帕子递过去。

元策错着目光接过,撕了条布条下来,继续望着竹林那头的风景递回给她。

姜稚衣慢吞吞将布条一圈圈缠上他的手指。

伤口看不见了,脸热也终于慢慢被压了下来。

捏着布条剩下的两头,姜稚衣思考着比划了几下,打了个结:“……好了,你看看。”

元策回过头来:“……”

姜稚衣眼睛一眨:“怎、怎么了?”

一根手指被裹得两根粗,还带着一个两丈之外便能看见的外翻蝴蝶结,她说怎么了?

元策:“这就是你的——略通医术?”

“……”

“包扎不就是包好然后扎起来,我哪里做得不对?这么嫌弃,那你让略通医术的裴姑娘帮你好了!”

姜稚衣不高兴地撇撇嘴,才想起这事差点被他躲了过去:“你还没说呢,你跟那裴姑娘到底怎么回事,她为何会与你说上话,还这么关心你?”

不过是走廊里碰上,她打了声招呼,他抬手作揖,便叫人看到了这道口子。

元策据实答。

“那她为何在你面前自称闺名呢?”

“这很不寻常?”元策眨了眨眼,“我近来在长安偶遇的年轻贵女一多半这样。”

“……”

行啊,要不是他今日说漏嘴,她都不知道这长安城里还有千千万万个裴雪青!

姜稚衣起身跺了跺脚:“这些在你面前自称闺名的姑娘,以后都不许再跟她们讲话,不然不给你好果子吃!”

用完饭的学生开始陆续往学堂走,两人不宜大庭广众并肩同行,姜稚衣让元策在凉亭等谷雨送食盒过去,将午膳吃了再回来,自己先一步回了天字斋。

晌午过后便是下午的第一堂课,堂中本是一片昏昏欲睡的气氛,教书先生进来的时候,姜稚衣发现前排打瞌睡的世家公子们一下清醒了一半。

满头华发的老先生走到讲坛上,一拍镇尺,剩下那一半也醒了。

姜稚衣记得,昨日下午那位年轻先生的课,满堂的人几乎都是睡过去的。看眼下这位老先生一脸刚正不阿的模样,想来同冯教头一样,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角色。

不过姜稚衣无甚可怕的,坐在末排坐席,时不时往右手边的元策看一眼,仍自顾自想着心事。

是她错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在外讨人嫌的纨绔,忘了他如今有多风光,该成了京城贵女圈中炙手可热的香饽饽。

她如今无名无分,实则也怪不得那些贵女向他示好,要不干脆回头摆个宴,把这香饽饽已“名花有主”的消息暗示给她们?

讲坛上,先生开始讲课,姜稚衣偶尔听上一耳朵,更多时候专心想着她的宴席该如何操办。

不知多久过去,忽然听见一声“姜小公子”。

姜稚衣眼皮一抬,对上了讲坛上老先生望过来的犀利目光。

“这一问,请你来作答吧。”

姜稚衣一愣,看见前排有人窸窸窣窣回过头来,似乎也很惊讶老先生竟然会点她的名。

一愣过后,姜稚衣明白了,为何这位先生方才进门之时有那般威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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